郑愁予:远方在我的背包里

人物介绍、活动回顾、访谈对话...

1954年,因为作品《错误》中的一句“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郑愁予声名鹊起,被称为“中国的中国诗人”。如今,昔日的青年诗人已经是一位83岁的老人,他再一次来到童年生活过的南京,聊起了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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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生,故乡是流动的


2016郑愁予南京行活动
就连郑愁予也很难说清楚,他的故乡到底是哪里。

他生于山东济南,简历上写着祖籍河北宁河,抗战初期他住在南京,随战情移居北京,后赴台湾,在美国又住了50年,退休后定居金门,经常到大陆各地游览。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郑愁予《错误》

23日中午,他从上海来到南京,重访童年时居住过的地方。

1937年10月,郑愁予4岁,曾跟随军人出身的父亲在南京居住。

后来,父亲从陆军大学毕业,前往湖北抗日前线,郑愁予和母亲开始了逃难生涯。他们从南京到山东,再到河北,这一路上,他经常听到“达达的马蹄声”。

这句看似优美的诗句,实际上来自于逃难路上听到的马蹄声,惊惶、危险、神出鬼没。“有一次,我听到背后有马蹄声传来,同行者赶紧把我拉到路边,我一看,是几匹战马拉着炮车跑过。”
| 郑愁予在先锋书店签售会现场|


2016郑愁予南京行活动


这种令人惊心的马蹄声成了郑愁予记忆的一部分,他把它写进了《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这仿佛是对流浪命运的一种诠释。郑愁予的人生是漂泊的,这让他一直在寻找和确认着自己的故乡,但他发现,他的一生,故乡是流动的,他说,“我的乡愁就在我的背包里,到哪里我都背着它。”很显然,他的诗,他的远方也在背包里。

晚年的郑愁予定居于金门,按照族谱,他应该是郑成功的第11代孙,回到先祖收复的土地,这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但游子终究是闲不住的,最近一段时间,郑愁予又开始了自己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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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气质儒雅的老人


2016郑愁予南京行活动
时间会改变某些东西。郑愁予几乎亲历了中国新诗近几十年的变迁。1951年,郑愁予的《老水手》发表,引起了台湾诗歌界的关注。1954年,《错误》发表,一时间,整个儿台湾几乎都在传唱“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后来,这首诗在大陆也火了,还被收进了多种教科书里。

这次我离开你,

是风,是雨,是夜晚; 

你笑了笑,我摆一摆手,

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

郑愁予《赋别》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曾经对诗歌饱含热情,这一点从大陆与台湾的诗歌发展历程都能看出来,只不过,近些年来,诗歌逐渐成了一门冷僻的艺术。

诗人们盼着诗歌的复苏,郑愁予尤其如此。还好,这一次大陆之行,他又重新看到了人们对诗歌的热情。

23日,在南京金隅紫京府,24日下午在先锋书店,当晚又赶到南京大学文学院,郑愁予可谓马不停蹄,每场活动现场都挤爆,迟来的读者不得不站在后排,但即便如此仍有大批慕名前来的观众,都要一睹郑愁予的风采。
| 郑愁予在先锋书店签售会现场|


2016郑愁予南京行活动


当这位衣饰整洁,气质儒雅的老人一出场,立即赢得现场观众的热烈掌声。郑愁予兴致很高,回忆在南京的童年生活,说起战争年代的动荡经历,也作为台湾现代诗开创者之一对现代诗的写作进行了精彩阐发。

郑愁予说,人天生就是跟诗有关的动物,一有闲暇,就会去追求这种文字的排列之美——事实就像他说的那样,2016年3月,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了《郑愁予的诗》,这本诗集一问世,马上受到热捧。

在郑愁予的印象里,写诗的人之间,是一种最纯的爱。眼下,这种爱正在复苏。

这种美好的、感性的认识如同文学评论家理性的预言:当中国人解决了基本的生存问题,人们将更加了解诗歌对性灵的意义,人们对诗歌的喜爱终究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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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生依然像20岁一样


2016郑愁予南京行活动
在郑愁予的身上,能感受到一种属于旧时的气质。这与他的阅读与经历有关。

逃难时的郑愁予曾经在很多小学读过书,曾经在乡下的私塾里背过古文,母亲也曾亲手教他古诗词,“我小时候就喜欢诗、词,辛弃疾我最喜欢,但我性格中豪迈、婉约两方面都有。”郑愁予说。

算了吧 

管他一世的缘份

是否相值于千年慧根 

谁让你我相逢 

且相逢于

这小小的水巷如两条鱼

郑愁予《水巷》

后来,郑愁予又接触了新诗,当时他堂兄弟有许多手抄的新文学作品,这些作品,郑愁予都一一读过,并深受影响。

这导致很多人从郑愁予的现代诗中读出了古典韵味。

郑愁予的一生都与诗有关,他却不想深陷其中,在大学时,他选择读应用数学统计科。

“我的同学第一志愿都填台湾银行,我就选了基隆港务局,我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唯一的目的是要去海港。”郑愁予说,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文学,在他看来,接触现实生活,才是现代主义诗歌的养分。
| 郑愁予在先锋书店签售会现场|


2016郑愁予南京行活动


“我写作完全是自发的。我在基隆港务局主动要求和码头工人一块干活,非常快活!我有时候带着本子对着海,写诗。”满头白发的郑愁予说起当年,神采飞扬。

这是一个老人,但你能时刻感受到他身上年轻的特质。如今的郑愁予,每天依然喝酒、读书、写字、作诗。

他已经83岁了,但他的人生依然像20岁一样,充满诗意。
| 郑愁予在金隅紫京府现场|
| 郑愁予在南京大学文学院签售现场|


2016郑愁予南京行活动
对话
每个人都需要诗和远方


2016郑愁予南京行活动


■ 读品 VS 郑愁予
Q
现在有一种说法,说每个人都不应该只关注眼前的苟且,应该心怀“诗和远方”,对此,你怎么看?


郑愁予




少年时代开始写诗,其实就是因为心怀“诗和远方”,所以他们也叫我“浪子诗人”。我觉得,“诗和远方”可能是一种梦想,我觉得,梦想和梦是不一样的。梦想是未来的,梦可能已经做过了。所以,诗,可以说是描述未来的。弗洛伊德说过,梦,实际是生活实际、经验的基础上形成的。但是诗不一样,诗歌有许多因素在里面,所以,梦想经常成为诗歌的素材,诗歌的建材。远方,就是你在梦里面,不是现实里的,是未来的,梦和远方非常接近,就是一种诗意的表达。每个人都需要诗和远方。
Q
问题是时代已经变化了,现在的成功学已经跟过去不同了,苟且早就是大部分人生活的主要内容,该怎么去实现“诗和远方”呢?


郑愁予




达到“诗和远方”,这其实是新时期我们对现实文化的一种需求,年代不一样了,我们需要对原来的文化进行继承,然后对我们现在生活进行反映。我个人认为,文化是现在进行中的,而不是我们怀念的那些。例如故宫博物院,它就是可以继承的,不是现在的文化,但这种文化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和改变我们的生活。我们应该把继承来的文化做好,然后对现代文化、现实生活产生影响,做好有利于我们现在的“诗和远方”。
Q
你的文字总跟浪漫有关,你是个浪漫主义诗人吗?


郑愁予




并不是浪漫主义诗人,浪漫主义其实是一个技术性名字。我其实属意的是现代主义,现代主义是主智的,例如杜甫的事,是主智的,而不是泛情的。泛情的,大家以为常常是浪漫主义,但其实它不是浪漫主义。而现代主义,其实是从浪漫主义中脱胎的一种形式,所以,诗,最终还是要反映现实,让现实充满新的美感。

■ 据《现代快报》采访稿改,记者 贾磊
| 《郑愁予的诗:不惑年代选集》|
郑愁予 著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016年3月版
编辑 | 甜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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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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