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挂论(相声谬误百种之二十一)

(之前的“相声界拜师收徒乱像”系列并没有写完,有感于近日所看到的一篇新闻,也鉴于有些人对于砸挂的误解,也将本...



(之前的“相声界拜师收徒乱像”系列并没有写完,有感于近日所看到的一篇新闻,也鉴于有些人对于砸挂的误解,也将本篇归入“相声谬误百种”系列。)

砸挂按网络上的解释,是相声演员之间彼此戏谑取笑的一种手段。相声演员生活中相互"砸挂"的事比比皆是。把这种"砸挂"说成是相声演员之间,用以训练随机应变,灵活下挂(组织包袱)和现挂(即兴创造笑料)的训练手段也不为过。

网上同时也给出了一些砸挂的禁忌:

一、与自己关系有隔阂者忌。否则容易误以为故意中伤。

二、对观众不易“醒攒儿”(明白、理解)的敏感问题忌。否则容易在观众心幕中以假为真,给对方造成伤害。

三、对于在观众中也普遍存在的敏感问题忌。否则容易误以为是指桑骂槐,引起观众不满。

四、对长者忌。对于同场的长辈“砸挂”宜掌握好分寸。避免失尊伤雅。

上述关于砸挂的解释,实际上是混淆了砸挂与现挂的区别。砸挂是特指相声演员在生活中私下里戏谑取笑的手段,而现挂则特指演员在舞台上演出中根据现场情况临场发挥的即兴包袱。上面的四个禁忌应该指的是现挂的禁忌。相对来说,现挂因为面对观众,禁忌应该更严于砸挂。

个人认为,砸挂是相声演员演出中甚至生活中的一种学习和训练手段,现挂则是砸卦的舞台应用,也是相声演员个人素质、能力、修养的一种体现。砸挂就是开玩笑,但必须是合情合理,有规律有文化有范围的。不能一时兴起,什么都说,必须要受到场合、地点、对象、内容的限制。现挂因为是舞台演出的技能,面对的人群更广,所以比砸挂的禁忌要更严格。

先说说关于砸挂禁忌的个人观点:

首先说,砸挂要分场合。

两个相声演员私下的戏谑,可以放肆一些,但是在公开或者正式的场合就要讲求一个度,就算不是正式演出也要有分寸。比如开一个很正式地会议,如果还像私下里毫无顾忌地,显然是不合适的。记得听老辈人讲过,多年以前两个相声演员在单位的正式会议上砸挂,结果一方的话说得两外一方很没有面子,两人当时就翻脸了,而且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可见,不同的场合砸挂要有不同的尺度,给别人留面子其实也是给自己留面子。

第二,砸挂要分对象。

中国人是讲究长幼尊卑的,在长辈面前讲话都要注意,何况砸挂呢。跟长辈开玩笑一定要有度,高级的幽默是可以的,低级的笑话不能有,否则就是没大没小不懂规矩,这个是个很基本的原则无论是相声界还是在其他环境中都是一样的。有的年轻人,喜欢在老先生面前抖机灵,砸个挂好显得自己反应快,其实这往往会适得其反,在长辈面前,越是忠厚的越能得真传。

还有就是相熟的人可以砸挂,如果不是很熟悉,最好不要砸挂。即使是熟人,如果对方的家人、师父、徒弟在场,砸挂时也要讲究火候,有父母在不可妄自尊大,有孩子在不可污言秽语,有女眷在不可言语轻薄,有晚辈在不可倚老卖老,这都是很基本的做人准则。

第三,砸挂不可涉及伦理。

砸挂不是市井谩骂,不能没品。涉及到伦理的玩笑一定少开或者不开。有的演员反应不够快,砸挂时常常接不上别人说的,久之就被人戏称为慢半拍,心下不服,再砸挂时不是贬人父母就是骂人妻女,动不动就来一句:“我是你爸爸”。久之,人皆憎之。其人偏偏还很得意,常说他们砸挂都砸不过我,哪知道已经把人都得罪光了。人家真的不是说不过你,而是跟下流人无法交流。说实话您那不是砸挂。高级的幽默是让人回味无穷而不是让人觉得牙碜。

不拿伦理砸挂是基本原则。砸挂的目的不是为逞口舌之利,而是为了锻炼自己敏捷的思维能力,在生活中发现好的包袱,进而对艺术创作产生积极的作用。如果把砸挂当做占便宜吃亏,那与街头骂街何异。

第四,砸挂不可揭短。

所谓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不炫己长,不揭人短。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砸挂更是如此,无论当面还是背后,揭人短处总是不厚道的。俗话说:“同着矬人不说短话”,就是这个道理。尤其是拿别人的生理缺陷抓哏砸挂,这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诗经.卫风.淇奥》曰:“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就是讲说话喜欢开玩笑的人,也不要刻薄待人。

接着再说现挂,现挂首先必须具有上述砸挂的四种禁忌,而且要求起来更严。如果说砸挂在私下里开玩笑还可以放肆一些的话,现挂就必须更加高级,私下里说着都感觉牙碜的言语更不能拿到舞台上说了。

现挂是作为现场表演的一种手段,更多的反应了一种急智。前辈相声演员们有很多著名的现卦段子,很多都很经典,让人过耳不忘,当然有些意外发生的段子,虽然也涉及到伦理,但并不低俗。当年常宝霆先生与白全福先生有一次表演《卖布头》的时候,常先生在演出中意外脱口说了一句:“哎哟我的爸爸哎。”这剧本不在台本之中,白先生则反映迅速地回了一句:“你怎么把我小名叫出来了。”这句现挂赢得了一个满堂彩,以致于很多人以为这个包袱是本来就有的。这种砸挂,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低俗。

实际上,在解放前,相声演员的砸挂和现挂因为时代的原因和演员素质不高,禁忌不是特别多,这也导致在舞台上的现挂格调不高,1950年相声改革小组成立后,对传统相声进行了大力整顿,涉及伦理哏的、打哏的、讽刺残疾人的、带有地域歧视色彩的相声都被停演,趣味低级的现挂当然就不能出现了,那时的相声令人耳目一新。

近年来不仅很多当年被停演的相声再次出现在舞台上,很多格调不高的现挂包袱也同时出现在舞台上,甚至有的演员以此为乐,不占便宜不说话,小剧场里如此,上晚会如此,甚至在综艺节目上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也如此,这不仅暴露了低下的个人素质和修养,也是观众们不愿意看到的。

有的人说相声界的砸卦和现挂是不许上脸(不能生气的意思)的,这个就应该是有前提的了。只要不犯规,不低级,不揭短,正常人应该都不会翻脸。但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不分对象,甚至言语龌龊污人清白殃及父母妻子,不下流不讲话,不占便宜就算吃亏,这不叫砸挂和现挂,这叫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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